可能是因為常山河的命比較硬，在翻車之後，他並沒有跟司機一樣命赴黃泉，而是撐住了一口氣，硬生生的挺了下來。

“我操你……”常山河的臉上全都是血，從他在車廂裏扭曲的姿勢來看，估摸著傷的不輕，有一條腿已經折了過來，看樣子骨頭斷裂的程度很是誇張。

“哎喲，你還有脾氣跟我操呢？”鬼榮笑得很譏諷，把槍口移開，問常山河：“老子現在撅著屁股給你操，你站得起來嗎？”

二哥瞟了鬼榮一眼，嘟嚷著說：“你口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了……”

“滾蛋。”鬼榮瞪著二哥：“瞎JB說啥呢！誰口味重了？！”

二哥沒跟鬼榮鬥嘴，慢悠悠的走到了轎車後面，往裏面掃了一眼。

王半仙已經沒氣了，絕逼的。

要是在這種腦漿都讓石頭砸出來的情況下，還能有口氣，那麽這就絕對是人類史上的一個奇跡了。

當然，二哥可是受到了吳師爺囑咐的，無論對方是死是活，那都得補兩槍。

“砰！！砰！！！”

二哥看了看那王半仙腦門上的窟窿眼，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覺得兩槍不夠數，又接著開了四槍。

“六六大順，給您送葬了。”

二哥沖著王半仙微微彎了彎身子，算是鞠躬，也算是他對於這些老前輩的尊敬。

為敵，那就得不擇手段，看他年紀大就心軟，那還真不是自己能幹出來的事兒。

這麽多年的黑道生涯，已經給了自己足夠多的教訓。

在跟黑社會打交道的時候，心軟只會害死自己，絕不會有別的好處。

“死了啊？”鬼榮問道：“那孫子不會在裝死吧？”

“要是他這樣還能被搶救過來，那就真是醫學進步準備給人類帶來福音了。”二哥笑了笑：“趕緊的，崩了常山河，咱們回去喝……”

“砰！！！”

二哥被這冷不丁的槍響嚇了一哆嗦，等槍聲落下後，他氣不打一處來的瞪著鬼榮：“你他媽開槍也得給個信號啊！！操！！！”

“你膽子這麽小啊？”鬼榮沒好氣的回道，低下頭看了常山河一眼，滿意的笑了：“走吧，咱們回去喝酒去！”

被五連發抵住臉開了這麽一槍，常山河的腦漿子都讓鬼榮給崩了出來，臉上血肉模糊的那種慘狀，讓鬼榮欣慰不已。

媽的，讓你跟我蹦刺兒。

二哥他們一路小跑的進了右邊的巷子，坐上了貴子開來的小面包車。

“東北哥，鬼哥，事辦成了？”貴子問了一句。

鬼榮樂呵呵的說：“有我們倆出馬，還有什麽搞不定的？”

“那就行，東北哥，你給吳師爺打個電話吧，免得他擔心。”貴子發動了汽車，慢慢開出了巷子。

半分鐘後，電話通了。

“搞定了。”二哥說道：“常山河，王半仙，他們倆已經下去了。”

“那就成，對了老二，你沒忘記補槍吧？”吳師爺擔心的問。

“沒忘，我送了王半仙六顆子彈，給他陪葬。”二哥笑道：“鬼榮最直接，拿著五連發頂住常山河的臉開了一槍，腦袋瓜子都給崩爛了。”

話音一落，二哥隨口問了一句：“九龍東他們也把事辦完了？”

“還沒呢。”吳師爺苦笑道：“他們是在南港區辦事，難度肯定有點大。”

“行，我們現在已經往回趕了，不出意外的話，一個小時應該能到堂口。”二哥笑道：“出來吃宵夜不？”

“不來了，我這裏還得處理點事兒呢。”吳師爺說。

隨後，吳師爺又跟二哥聊了一會兒，這才掛斷電話，然後轉過身跟大哥說：“成了。”

“說真的，吳師爺，這點我服你。”大哥滿臉的感嘆：“兵貴神速，我最開始想的是明天出手，結果你半夜就出了這麽一招，殺得他們是措手不及啊。”

“僥幸而已。”吳師爺搖了搖頭：“我最初想的是嚇唬嚇唬他們，如果能趁機幹掉一兩個，那自然最好，哪怕是幹不掉，也能嚇他們一哆嗦。”

“就這麽簡單？”大哥一楞。

“無論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，還是我們黑道社團之間的生死相搏，誰打出了氣勢，誰的贏面就大。”吳師爺笑道：“大哥，你還是沒把自己當成個黑社會啊，如果你再多混一段時間，你就全明白了……”

“論腦子，我不如你。”大哥嘆了口氣。

“這得看怎麽論了。”吳師爺倒是沒有反駁大哥的話，笑道：“小局觀，我比你強，因為我經歷了太多黑道式的算計，我這輩子遭遇過的陰謀詭計，比我玩的陰謀詭計要多得多，一時一地一點一寸的東西，我能夠算得很清楚，而且都能把自己的贏面算到最大……”

大哥安靜的聽著。

“至於大局觀，我不如你。”吳師爺笑道，眼裏隱隱有些讚嘆：“在我算計別人的時候，你總是在幫我計算，做了這件事，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樣的後果，對於我們深遠的發展有什麽影響，對於以後我們要洗白的動作又有什麽影響，甚至連我們黑白兩道的局勢都計算在內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吳師爺從桌上拿起了隨身帶來的礦泉水，扭開瓶蓋，喝了兩口。

“你可以總攬全局，大局觀，你比我強。”吳師爺笑得很開心：“所以啊，李書記才會選擇你來當話事人，而不是選我，更何況，我比起你來，少了一樣東西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野心。”吳師爺撓了撓頭：“我不知道你的野心藏了多久，但我能看出來，真的。”

大哥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，低著頭，抽著煙，不再說話。

“有野心是好事。”吳師爺坦然的說道：“如果沒有野心，咱們全都得死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雖然我們之間的關系半近半遠，但我覺得，我能相信你，因為你是老二的哥哥。”吳師爺忽然伸出了手，笑容很是溫和：“跟你相處了一段時間，我也覺得，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。”

“謝謝。”大哥笑了，把手伸了過去，跟吳師爺握了握。

“你去跟裏面的三個孫子聊聊吧，能挖出來一點東西自然最好，挖不出來也沒事，反正咱們的第一步棋，已經贏了。”

“好，我現在就去。”

等大哥走後，吳師爺坐在了大門邊的椅子上，用手輕輕彈動著桌面，眼神很是深邃。

他在想，接下來的棋子，究竟該怎麽落在棋盤上？

“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啊……”吳師爺的笑容裏，難得露出了一種瘋狂的勁頭，眼神裏滿是興奮：“拿海城當棋盤……拿新河區所有黑道當棋子……”

吳師爺很久都沒有遇見這麽能讓他興奮的棋局了，對他而言，這次的黑幫死鬥，就是一個驗證自己能力的絕佳機會。

曾經，陳海波送給過吳師爺一句話。

既然你選擇了當白紙扇，那就得做到最好，最巔峰！

只有這樣，你才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，得到許多黑道大哥都期待的善終。

如果海城裏有人比你更聰明，那麽總有一天，你會從你的位置上摔下來，活活摔死。

“其實我覺得你挺可悲的，因為像是你這樣的人，想好好活下去，那就只能在勾心鬥角的日子裏摸爬滾打，直到過完這一輩子，你的人生還真是可悲啊……”

每當吳師爺想起陳海波的這句話，都會覺得自己有些悲哀。

可是自己怨不了別人。

這條路，終究是自己選的。

忽然，吳師爺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處於出神狀態的吳師爺，並沒有看來電顯示，直接接通了電話。

“餵？”

“吳師爺！！！我操你媽！！！”

聽見那頭傳來的咆哮，吳師爺臉上漸漸出現了笑容。

“馮駝子，王半仙死了，你挺難受的吧？”吳師爺樂呵呵的問道。

“我難受你媽逼！！！你這個卑鄙小人！！！”馮駝子怒吼著。

“我一直都是個小人，你難道不知道嗎？”吳師爺忍不住笑了出來：“王半仙跟我說過，他最擅長的，就是三十六計裏的渾水摸魚，但事實證明，他的渾水摸魚，還是比不過我的暗度陳倉啊……”

“你給老子等著！！！！”

吳師爺笑了笑，從表情來看，他沒有半點挑釁的意思，但從他的話裏來看……

“馮駝子，你老了，做好退位以謝天下的準備吧……”

吳師爺一字一句的說著，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城區。

“海城，已經容不下你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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